2022-10-29 02:01: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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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蒋瑜……蒋瑜……”
耳边另一个人的声音一直在响,不知道在说着什么,嗡嗡嗡一片,刺得耳膜震震,蒋瑜蜷缩成一团,在黑暗中抱紧了自己。
不去听就好了,那只是幻觉。
不断地和自己这样说着,蒋瑜试图抓住一丝理智,就这样静静地呆着,不知道坐了多久,手脚都开始有点麻了。
忽然。
咯哒一声。
门开了。
小女孩被人丢了进来。
耳边的声音消失了,蒋瑜呆呆地坐了很久,才将头抬起来。
不远处,躺着一个人。
是刚被带出去的小女孩。
肮脏的衣服上全都是她的血迹,她匍匐在地上,眼睫毛微微地颤抖着,如果不是胸腹微弱地起伏,根本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。
蒋瑜小心地走过去,试着试探了一下她的鼻息。
察觉到了动静,女孩抬起头来,黑亮的眼睛里照出蒋瑜的样子。
“你没事吧?”蒋瑜从她的眼底看到了孱弱的、正在消失的生机。
细细地打量着女孩的身上,蒋瑜发现了惊人的一幕。
只见在她的胳膊上,有着细细的鞭子的痕迹,透着血痂,把衣服往上滑动,新伤旧伤都有,密密麻麻地遍布着,看着叫人害怕。
蒋瑜惊骇,这是对一个小女孩做得出来的事情吗?!
“这是怎么回事?为什么要这样对你?”
小女孩没有说话,或者说也没有了说话的力气。
她趴在那里就像一只打在岸上的热带鱼,色彩斑斓地躺着,任由风吹日晒将自己风干、石化、消失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小女孩终于动了,她的手指在半空中抖得厉害,微弱地握住了蒋瑜的衣角,仿佛在哀求着什么似的,轻轻地摇晃着。
一下、两下。
有什么在心底悄然轰塌,小女孩的眼神,像是一把利刃刺进了她的心里,蒋瑜受不了了。
她冲到了门边,大喊了起来:“有人吗?”
即使知道不太可能有人会理她们,但是蒋瑜还是不敢放弃,努力地敲着门、不断的敲着。
回应她的只有踹在门上,狠狠地一脚。
“给我安静点!”
绝望像潮水一样涌来,蒋瑜再次敲门,趴在冰冷金属质地的铁门上,苦苦哀求着:“求求你,她身上受伤了,能不能找人来处理一下?这样下去会死人的!”
不知道敲了多久,终于有人觉得不耐烦了,脚步声转回来之后,有人狠狠地踢了一下门口。
震得铁门晃了晃,一个男人的声音不耐烦地响起:“吵什么吵?!”
听到有人过来,蒋瑜非常地激动:“不然的话,能不能给我点水?我只需要一点水给她清理一下身子!”
外面的人听到蒋瑜说这话,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。
“水?你自己尿出来不也是水吗?”
接着,外面传来一声又一声的哄堂大笑。蒋瑜终于从这笑声中意识到,无论她怎么样恳求都是不可能会被答应的。
心灰意冷之下,蒋瑜回到了狭窄的房间,小女孩人趴在地上没有动,望着她,蒋瑜心底的绝望一阵又一阵地涌动,翻滚。
实在没有办法,蒋瑜只好把她的衣服脱下,然后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衣服,去擦拭他身上的伤口与污垢。
她也知道,自己的衣服不算是干净,但也好过,让女孩血肉模糊的,伤口衣服糊在那里。
大略地擦拭了伤口,蒋瑜将自己的衣服脱下,轻轻地盖上小女孩的身上。房间潮湿而阴冷,没有外衣披着,还是有点太冷了。
蒋瑜抱住了小女孩,紧紧地收住了双臂,昏暗的光线下,小女孩身上那些伤口实在是太可怕了。
蒋瑜不敢想象,这是经过了怎样的酷刑才在身上留下的,眼泪不住地往下滑落。
“他们到底对你做了什么?为什么要这样做?”
这一声声的问句,如同一颗石子,落在湖面,悄无声息地荡漾开去,再没有任何的回音。
小女孩就这样子趴在蒋瑜的怀里,两人互相依偎着,不知道过了多久,混沌的脑子里涌起一股倦意,蒋瑜沉沉地睡了过去。
寂静的夜里,不知道是在梦境里还是现实,耳边总是传来,一声又一声的哭泣,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,又像是从耳边传来的。
她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在哭。
或者……是她在哭?
这一夜,显得格外地漫长。
蒋瑜是被冻醒的,怀里的小女孩不知怎么不见了,身上披着一件带血的衣服,是她自己的,一股不祥的预兆袭来,人呢,不会……?
惊骇之下,蒋瑜左右环顾了一圈,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穿上了,天色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,通风口狭小的四方形里,有微弱的光亮照射进来。
一个小小的身影就盘腿,坐那一片光里,仰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,听到动静,她转过身来。
蒋瑜见她还能动,欣喜若狂,飞奔过去抓住了她的手,细细地查看了起来:“你没事了?”
她摇了摇头。
经过一夜,女孩似乎恢复了力气。
昨晚太暗了看不清楚,这会儿蒋瑜细细看了起来,才发现,虽然伤口看着很严重,但似乎只是皮外伤。
看着那些伤口,蒋瑜异常心酸:“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?”
女孩直勾勾地望着蒋瑜:“你说……你知道冯小小在哪里,是吗?”
蒋瑜咬着下唇,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看出她的为难,女孩蜷缩成一团,抱住膝盖,轻声道:“现在虽然日子不好过,但如果她回来了我们就得死。”
蒋瑜心底一颤:“为什么你们会死?”
“具体的我不知道,但是我听说,他们要凑齐13个同样阴命格的女孩,加上冯小小,那就是最后一个了……到那个时候……”说到这里,她像是很害怕一样,不由自主地打了寒颤,眼睛里都是恐惧。
“到那个时候……我们这些人全部都得死。”
“阴命格?那是什么?”
“我是听冯小小说的……据说他们,想要续命……”
“续命?续谁的命?”
女孩摇了摇头,眼底的恐惧更甚。
“我不知道,但我知道我们会被抓到这里来,不仅仅是为了取悦老裴,老裴只是……只是喜欢虐待我们……但是,最主要的目的是……需要我们的命来续他的命。”
“他?谁?老裴吗?”那个抓了她的男人?
“不,不是他……”
“那是谁?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这事,只有跟着他很久的冯小小知道,她和我说过一次……她说,那个人……那个人很可怕……也是她告诉我这件事的……”
蒋瑜有些惊讶:“你和冯小小……很熟吗?她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别的?她还说了什么?”
“这里有13间屋子,关了13个女孩,最后空出来那一间就是给冯小小,准备的……”想到这里,女孩好像听不进去了,被巨大的恐惧抓住了,她不住地嘴唇哆嗦着,眼底的光芒渐渐黯了下去。
“你不懂,你根本就不知道这事有多么的可怕!每次、每次他把我喊过去,我、我都知道……我距离死亡又近了一点……”
想起什么可怕的东西,小女孩陷入她自己的回忆里,抱着双臂的手指,攥得更紧。蒋瑜还想问点什么,不然大门咚咚咚地响起来。
这声音在空旷的室内,显得格外突兀,蒋瑜吓了一跳,一回头,发现了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,几个男人站在门外。
“喂!你……给我过来!”
蒋瑜因为他们又想去抓小女孩,下意识地护在了她的身前:“你们差不多得了吧?她已经这样了,还要对她做什么?”
“这时候还知道逞英雄呢?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。”为首的人发出一声嗤笑,接着。
下一秒。
一只有力的手伸了过来,一把揪住了蒋瑜的衣领,把蒋瑜连拖带拽地拽了出去,脚在地上无助地挣扎着,经过一排排鸽子笼大的屋子的时候,蒋瑜下意识地数起来。
一、二、三……
十三.
二楼有13间房间,13个女孩。
按理来说,屋子是够的,但是,为什么昨天的男人说屋子不够用了?
——那多了的一间,关的是谁呢?
这是一个昏暗的地牢,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。
引起蒋瑜注意的,是高高的房梁,房间的结构十分地诡异,抬头望去形成了一个五芒星的形状。
角落里面,放着几个秤砣,冰冷漆黑的色泽之上,纹着奇怪的图案,屋子里散发着一种经年不散的铁锈味,闻之欲呕。
一种邪教祭祀的氛围。
地板是那种粗糙的水泥地,蒋瑜被狠狠地摔在地上,狼狈地抬起头,只见老裴就坐在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。
他正在削着一个苹果,屋子里闪着暖红色的灯,就像是洗照片的暗房,阴森恐怖的背景里,他面无表情,整个人如同阎罗转世。
周身散发着可怕的气息。
见到蒋瑜,老裴没有停止削苹果的动作,抬起眼,看了她一眼,言简意赅道:“冯小小,在哪里?”
手肘撑着身体,蒋瑜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,在这恐怖的氛围里,她甩了一下遮住视线的刘海。
尽管害怕得肌肉僵硬了,蒋瑜咬着后槽牙,视线一错不错地凝视着他,声音不由自主地颤动着。
“我告诉你了,你会让我活下去吗?”
咯哒。
苹果皮从他手上的刀刃滑落,锋利的匕首插进了鲜嫩多汁的果肉里,老裴皮笑肉不笑,反问了一句。
“不告诉我,你能活下去吗?”
气氛在这一刻变得胶着,像是有什么在燃烧着,蒋瑜紧绷着肌肉,一瞬间,千万种退路在脑海里冒了出来,又瞬间熄灭。
现在她走到了一个分叉道上。
说和不说,好像注定都只有一个死字,只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。
“你不会想告诉我,你跟我说都是假的吧?你其实……根本不知道她在哪里对吧?”
老裴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笑意,笑得温和,却让人毛骨悚然,蒋瑜猛地抱住了自己的胳膊,牙齿打着颤。
不管怎么样,只有证明自己有用才能活下去,她现在,必须知道在哪里冯小小在哪里,还必须让对方认为——只有自己才能找到冯小小。
想到这里,蒋瑜心里已经有了对策。
她缓缓地抬起头来,目光里多了几分坚定。
“冯小小给我寄来手机的时候,里面还有一份地图,那是缅北的一个村庄,指明了她具体的位置。”
“地图呢?”
“在宾馆里,被火烧了。”
“哦,意思是……”用刀扎着苹果,往嘴里送了一口,老裴盯着蒋瑜,无声地嚼动,笑了笑:“现在只有你知道她在哪,我需要你带路,的意思,是这样没错吧?”
蒋瑜不说话。
对面的视线死死地盯着,蒋瑜感到后背起了一层薄薄的汗。
“我看上去像个傻子吗?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骗?她有什么理由要给你这份地图?是希望我去找到她呢?还是希望警察找到她?”
谎已经撒了,就不得不编下去。手指紧紧地攥住了衣服,蒋瑜咬着牙,硬着头皮道:“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给我,就像我也不知道,她为什么要把那个手机寄给我。”
“啊……说起这个……”他偏过头来,望着蒋瑜,笑得残忍:“你什么时候跟她这么要好的?你们怎么认识的呢?”
紧张的气氛里,蒋瑜咽了口唾沫,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谨慎回答这个问题,今天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。
额角渗出细细密密的汗液,蒋瑜一五一十地将自己和冯小小认识的过往说了一遍。
蒋瑜知道,要说谎话,最好的办法就是真假参半,三分真七分假,虚虚实实,真真假假,这样一时之间他也不好拿定主意。
听她说完,老裴一动也不动。
在这僵持的气氛中,蒋瑜再一次感觉到了,死神在后脖颈呼吸的错觉,那种自己的一条小命攥在别人手里,随时都会被捏断的痛苦。
沉默之中,老裴站了起来,一步步地走近。
从蒋瑜的视角,可以看到男人的阴影一点点地接近,最后整个覆盖到自己头上。
不知道自己骗过他没有,蒋瑜紧张了起来,正想着,他蹲了下来,那种压迫感直直地从上方压了下来。
刀刃散发着锐利的锋芒,老裴端着刀细细地看着,好像上面有什么一样,他看了蒋瑜一眼。
“你知道骗我是什么下场吗?”
“我……”
蒋瑜还没有开口,忽然手掌传来一阵剧痛!
只见老裴动作毫不犹豫,手起刀落,直接就将刀刃狠狠地划过蒋瑜的手背,一道新鲜的豁口绽开。
“唔……”
蒋瑜下意识想把手缩回去,被对方狠狠地抓住了手腕,动弹不得。
极近的距离里,老裴整张脸放大了,他那双邪恶的眼睛里,带着戏谑的笑意。
他不紧不慢道:“说说看,缅北那个村庄,叫什么名字?”
缅北的城市如星罗棋布,且名字大多都复杂难记,要是她今天不说出个地图上查得到的名字,岂不是就坐实了她在撒谎?!
蒋瑜咬着牙,死死地盯着他,万分紧张的气氛里,对方居然还带着探究的笑意,不紧不慢地催促着她。
“说啊,你不会连一个村庄的名字,都记不住吧?那我——要你还有什么用呢?”
紧接着,那沾染着血的刀刃,再次划到了她的脸上,冰冷的质地里,那锋利的感觉,像是贴着肌肤的毒蛇。
仰着头望着他那残暴的面容,蒋瑜紧张得连呼吸都停住了……